□ 俞飛

3月底，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要求海牙國際法院（以下簡稱國際法院）就各國氣候變化義務發表咨詢意見。有媒體驚呼：氣候變化訴訟終于到達世界最高法院，島國法科生美夢成真！

鏡頭拉回到4年前，當時斐濟大學法學院一間教室濟濟一堂，選修環境法課程的大學生群情激奮?！盀槭裁床荒芡ㄟ^各種法律機制采取行動，特別是請求國際法院發表咨詢意見？”太平洋島國學生應對氣候變化組織主席辛西婭脫口而出。

地勢低洼島國一再呼吁

32萬人口的瓦努阿圖，3月份剛剛遭受兩次颶風襲擊，損失達本國GDP的一半。目前該國處于6個月的緊急狀態，成千上萬的人住在避難所里。如果海平面上升一米——這可能會在本世紀末發生——它可能會失去75%的國土！毫無疑問，這一切很大程度上歸咎于全球變暖，地勢低洼的島國岌岌可危。

瓦努阿圖氣候變化部長雷根瓦努表示：“這關乎我們的基本生存。我們可以利用的是我們作為聯合國成員國的主權?！甭摵蠂貢L古特雷斯說：“咨詢意見將有助于大會、聯合國和成員國采取世界迫切需要的更大膽、更有力的氣候行動，指導各國在相互關系中以及對本國公民的行動和行為?，F在是采取氣候行動和氣候正義的時候了。氣候危機只能通過人民、文化、國家和幾代人之間的合作來克服。但日益惡化的氣候不公正加劇了分歧，并有可能使全球氣候行動陷入癱瘓?！?/p>

國際環境法中心主席卡羅爾表示，讓國際法院參與進來，“為承認國家不僅有義務不侵犯基本人權，而且有義務通過其控制下的活動避免跨界損害，創造了一條非常明確的途徑”。他將咨詢意見比作在從事法律灰色地帶的行為時咨詢律師，“這就像你給律師一張紙條，收到一份律師意見書，上面寫著你所做的是非法行為。這會讓你注意到，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從國際法角度來看，這一事態發展的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為過?！?/p>

為了贏得各國支持，瓦努阿圖表態，不起訴任何國家，也不尋求增加新的國際義務，只要求澄清現存的國際協議如何適用于氣候變化。瓦努阿圖總理卡爾薩考在聯合國大會上表示：“我們相信，咨詢意見帶來的明確性將極大地有利于我們應對氣候危機的努力，進一步加強全球和多邊合作?！?/p>

瓦努阿圖認為，該決議“向當代和后代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在這個關鍵的十年中，不遺余力地解決氣候對人權、正義和代際公平的影響?？紤]到征求咨詢意見的運動是由青年、小島嶼發展中國家和世界上一些最脆弱的國家領導的，這一點尤其重要”。

圍繞該決議達成共識，各國正在認識到其重要性。瓦努阿圖駐聯合國大使奧多表示：“它觸及了根本問題，事關保護當代和后代?！?/p>

“我不想有一天只能給我的孩子看島上的照片。我希望孩子能夠體驗到我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同樣的環境和文化?！毙廖鲖I動情地表示，“我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正在我們眼前分崩離析?！?/p>

解密國際法院咨詢意見

國際法院成立于1945年，是聯合國最高司法機構，旨在處理民族國家之間的爭端。聯合國大會以書面形式向國際法院轉達咨詢意見請求，具體說明要求法院裁決的問題。此步驟需要一個月時間。國際法院有自由裁量權，可以拒絕發表咨詢意見。歷史上，國際法院從未拒絕答復。

聯合國大會敦請國際法院就下列問題發表意見：根據國際法，各國有義務確保氣候系統和環境免受各國和今世后代人為溫室氣體排放的影響？如果各國的作為和不作為對氣候系統和環境造成重大損害，這些義務規定的法律后果是什么？

國際法院的咨詢意見為澄清各國在氣候變化方面的法律義務提供了難得機會，這也是一個促進變革性氣候行動、推進氣候正義以及為今世后代保護環境的絕佳良機。

根據國際法，向國際法院提出的問題必須是《國際法院規約》和《聯合國憲章》意義上的法律問題，而不是政治問題。國際法院可以舉行書面和口頭訴訟程序，以收集信息。各國可提交書面陳述，對其他國家提交的陳述作出評論，并在公開訴訟期間作口頭陳述。關于書面審理的規則相當靈活。國際法院通常給各國6個月時間提交書面意見。鑒于問題的復雜性，各國政府可能會要求延期。國際法院可能需要一年半的時間來審議。

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的最新報告指出，溫室氣體人為排放無疑是全球變暖的主要原因。特別是在世界上最脆弱的國家和社區，氣候變化造成了“廣泛的不利影響和相關損失和損害”。依靠這些和其他科學研究，各國法院裁定支持原告挑戰導致氣候變化的政府和私人行為者。

國際法院咨詢意見預計建立在圍繞氣候變化的科學共識之上，確認需要減少溫室氣體排放以保持在《巴黎協定》溫度閾值以下。關于發表咨詢意見的請求注意到氣專委報告中表達的科學共識，在法院的分析中可以發揮重要作用，科學家有機會直接向法院作證。

理論上，國際法院的咨詢意見沒有強制約束力，但是，咨詢意見具有巨大的“法律分量和道德權威”，可為未來的國際和國內訴訟創造條件。咨詢意見可以澄清和具體化各國預防和糾正氣候變化不利影響的法律義務，為氣候行動提供明確的標準和基準。此外，國際法院的咨詢意見還可以促進各國履行《巴黎協定》的莊嚴承諾，塑造圍繞氣候行動和問責制的討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