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之楊

“黃河的源頭在哪里？”“東漢開國皇帝是誰？”“先生請收起你的才華”“先生莫查百度啊”……近日，陜西西安大唐不夜城的科普娛樂活動“盛唐密盒”走紅網絡，主持人“房玄齡”“杜如晦”以輕松幽默的方式，向游客們普及了不少傳統文化小常識。

在史書上，房玄齡以多謀著稱，杜如晦以善斷聞名，二人合作留下了“房謀杜斷”的佳話。而就房玄齡本人來講，他的故事又遠不止“房謀杜斷”。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房玄齡對唐代初年法律發展的貢獻。

廢除斷足，寬簡刑罰

唐太宗即位后，魏征、戴胄等朝臣認為舊日法律過于嚴苛，請求修改。于是，唐太宗便將五十條應判絞刑的罪行改為判處“斷右足”，即砍斷罪犯的右腳。理論上講，斷右腳確實比剝奪生命寬宏一些，但受刑之人痛苦萬分，殊堪憐憫。太宗雖有心繼續減輕刑罰，可不少大臣都表示，免去死罪已屬皇恩浩蕩，無需再改。這時，房玄齡的一番話堅定了太宗的決心。

房玄齡指出，在古代，國家正式的刑罰有五種（墨、劓、刖、宮、大辟），斷腳是其一?，F在我們用笞、杖、徒、流、死這五刑替換了古代的五刑，刑罰趨于寬簡。若保留斷腳之刑，是在五刑之外增加第六刑，這既不符合寬簡刑罰之勢，也容易開啟刑罰繁峻之弊。經過討論后，太宗采納了房玄齡的建議，廢除斷足之法，改為流放加勞役。

兄弟牽連，免去死刑

除去斷腳這種酷刑外，房玄齡還分析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刑罰問題。比如，此前的法律規定，分了家的兄弟，如果其中一人犯反逆之條被判死刑，則其兄弟同樣要被處死，而罪犯本人的祖孫則進入官府為奴。這條法律存在多時，沒人感覺不妥。

一日，太宗提出，反逆有輕有重，興師動眾自屬嚴重，若僅說說壞話，那倒算不上大害。輕重有別，俱判死罪，似屬不公，于是找來房玄齡商議。房玄齡贊同太宗的意見。

不僅如此，房玄齡還分析了太宗沒有提出的問題。他發現，無論從禮制還是法律上講，祖孫關系都比分家后的兄弟關系更為親密。按照當時的原則，親屬關系越親密，受牽連的程度也應該越深?？涩F在受牽連的祖孫只是罰入官府為奴，受牽連的兄弟卻要同死，這是不合理的。于是建議免去兄弟之死刑，改為罰入官府服役。太宗得聞后，將此建議一并準許。

刪繁就簡，編纂法典

以上兩則故事都是房玄齡在唐初修訂法律時的典型事跡，除此之外，作為《貞觀律》的主要編修者，《貞觀律》本身也可視為反映房玄齡之貢獻的綜合體。隋朝立國后，隋文帝有意更定新法，改變秦漢以來法律繁瑣之風。于是，綜合南北朝時期的立法經驗，完成《開皇律》，定律五百條，極大地精簡了國家基本法典。至貞觀時期，在房玄齡的主持下，《貞觀律》仍是五百條，保持了立法尚簡的風氣。

在保持律典簡約的同時，房玄齡還進一步“除繁去弊”，對舊法中不合時宜或處罰過重的條文進行刪減。據史書記載，與隋朝舊律相比，房玄齡主持編修的《貞觀律》減去了九十二條死罪，把七十一條流刑減為了徒刑。被削去官職之人，其身份與士卒相同?？倸w，刪繁去害、改重為輕之條目，不可勝數。

規范刑具，合理施刑

不難看出，房玄齡在主持修訂法律之時，推崇寬簡之道。而為使寬簡之道能夠一以貫之，房玄齡不僅在立法活動中盡心盡力，還關注到了執法環節。比如，用于制作各類刑杖的竹子或木頭，都要削去自身的節，使擊打效果更柔和些。用現代科學解釋，就是通過減少刑杖接觸罪犯肌膚時的壓強，來減輕受刑的痛苦。不同刑罰，擊打的部位也有明確的規定。實施笞刑時，須分別打擊兩腿，而不能就著一條腿用刑，防止受刑過多而落下殘疾。實施杖刑時，須分別打擊后背、臀部和雙腿，因為臀部和腿部皮肉較厚，不易傷到筋骨。

此外，唐律不鼓勵刑訊，倘若礙于刑偵技術有限而不得不刑訊，則拷問次數不得超過三次，拷打總數不得超過二百。如果嫌疑人所犯之罪的刑罰止于笞刑或者杖刑，那么拷打總數不得超過其所應受笞、杖之數。這些規定都旨在規范刑具的規格，使施刑方式愈加合理?？梢哉f，唐律在刑具和施刑方式上所表現出的文明進步，同樣與房玄齡的努力密不可分。

關于房玄齡的故事還有不少，讀者朋友們不妨翻開史書再讀一讀，相信一定會對房玄齡本人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也會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傳統法律文化獨到的魅力。